古代醫家就肝病有無補法存在著不同看法,明代醫家劉純在《醫經小學·卷之四》提出“肝為相火,有瀉無補”。分析《名醫類案》《續名醫類案》8 000余醫案,未見補肝陽、少見補肝氣。隨著清代和近現代醫家對中醫理論的辨析,以及當代中醫藥現代化進程的深入推進,學界對肝虛證的認識已大為不同,從氣、血、陰、陽論治肝虛證的理論探討、臨床及實驗研究也日漸豐富。在中醫現代化進程中,證候動物模型的創制成為一項關鍵工作,中醫證候動物模型對于中醫證本質研究、中藥復方及中藥制劑的藥效和藥理學研究等工作都具有重要意義。下述總結近年來肝虛證動物模型構建現狀,以期為建立更符合中醫理論及臨床實際的肝虛證動物模型提供思路。
陰虛證動物模型
“肝體陰用陽”是歷代醫家在陰陽學說基礎上結合臨床辨治經驗歸納總結出的生理病理特點,肝陰和肝血是肝生理活動的物質基礎,故“體陰”;生理功能表現為肝陽和肝氣,故“用陽”。丹溪學派的中心學術思想是“陽有余陰不足論”,即“人受天地之氣以生,天之陽氣為氣,地之陰氣為血,故陽常有余,陰常不足,氣常有余,血常不足”。古代醫家曾提出“肝為五臟之賊”,經方大家岳美中先生也曾有“臨床所見雜病之中,肝病十居六七”之說,肝陰虛證是臨床多種病癥常見證候,不獨見于中醫肝病和現代醫學肝膽病。肝虛證病機在于多種原因引起津液、營血、陰精耗損,不能榮養臟腑經絡,子盜母氣、累及腎臟則出現肝腎陰虛證。同時,津液、營血、陰精同源化生,陰虛、血虛、精虛可相互轉化、兼夾,肝陰虛可致肝血虛或精血虧虛,血虛日久也可導致肝陰虛。因此,研究者根據“體陰”的生理病理特點,創建了肝陰虛證、肝腎陰虛證、肝血虛證、肝腎精血虧虛等動物模型。
通過分析1991年至2003年46篇動物陰虛證模型相關文獻,將陰虛模型制備歸納為甲狀腺激素類(單用、聯合利血平或聯合其他藥物)造模、腎上腺皮質激素(常用氫化可的松)造模、超負荷運動(游泳或聯合番瀉葉)造模、長期激怒法造模、手術(狹窄左腎動脈)造模、特殊環境(濕熱人工氣候室)造模、高鹽飲食造模、化學性肝損傷聯合溫燥性中藥造模、大腸桿菌內毒素造模。但是46篇陰虛證模型文獻中報道的臟腑定位并不統一,大多為腎陰虛;同時也存在同樣造模方法被不同研究者分別歸結為腎陽虛、腎陰虛。文獻中采用化學性肝損傷聯合溫燥性中藥造模后認為其模型為肝陰虛證大鼠,方法為40%四氯化碳(CCl4)花生油0.3 ml/100 g皮下注射2次/周,5周后改為1次/周,同時第5、6周聯合附子、肉桂、干姜復方(1∶1∶1,生藥18 g/kg/d)灌胃1次/d。余下研究中,除以長期激怒法造模,并認為模型屬于大鼠肝腎陰虛證模型外,其他研究者或將模型歸屬于腎陰虛證,或未言明臟腑定位。
肝陰虛證動物模型
近10年以來,文獻報道的肝陰虛證動物模型均采用化學性肝損傷聯合其他藥物或情志刺激建立。
采用CCl4橄欖油溶液聯合甲狀腺片混懸液制備肝陰虛模型,分別給予實驗小鼠20%、10%、5% CCl4橄欖油溶液腹腔注射和甲狀腺片混懸液灌胃以確定CCl4最佳劑量,并通過血清、肝臟代謝物多元統計分析鑒定肝陰虛潛在生物標記物。研究發現,CCl4最佳劑量為20%;模型小鼠血清ALT、AST、環磷酸腺苷(cAMP)、cAMP/環磷酸鳥苷(cGMP)比值、TNF-α、IL-6顯著升高,IL-10降低,cGMP、SOD顯著降低;肝陰虛潛在生物標記物包括252個血清差異代謝物和229個肝臟差異代謝物,涉及核苷酸代謝、嘌呤代謝、類固醇激素生物合成、嘧啶代謝、初級膽汁酸生物合成、花生四烯酸代謝等代謝等通路。
采用腹腔注射20% CCl4橄欖油溶液聯合甲狀腺片灌胃制備肝陰虛證大鼠模型,通過測量大鼠體質量、肛溫、舌面干濕度、攝食量、攝水量,觀察動物易激惹程度、毛發光澤度、小便顏色、大便顏色及質地等指標并進行評分,綜合評定肝陰虛證模型大鼠證候表征。研究發現,模型大鼠體質量降低、肛溫升高、24 h攝食量增加,白芍總苷、白芍多糖能夠調節環核苷酸含量、雌二醇(E2)和皮質類固醇水平以及能量代謝,研究者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白芍養肝陰的科學內涵。
采用文獻慢性肝損傷聯合溫燥性中藥造模方法復制大鼠肝陰虛證模型,以大鼠體質量、易激惹程度、毛發光澤度、小便顏色、大便顏色質地、肛溫等作為肝陰虛證候指標,研究發現白芍多糖能夠改善模型大鼠大便干燥程度,白芍總苷能夠明顯改善模型大鼠體征評分、顯著提高大鼠體質量。研究者認為,白芍總苷抗炎、減輕微循環障礙、調節細胞因子IL-6和IL-10平衡可能是白芍養肝陰的物質基礎。
采用Lieber-DeCarli酒精液體飼料加甲狀腺激素灌胃制備小鼠酒精性肝損傷肝陰虛證模型,模型小鼠體重明顯減輕、體溫升高、心率加快、毛發無光澤,出現疲倦易困、煩躁易怒等肝陰虛證候。白芍水提液灌胃(4.3 g/kg)能夠改善模型小鼠肝功能、降低肝組織脂質占比、改善肝細胞壞死程度,療效機制可能與調節cAMP/cGMP水平及細胞因子水平、恢復肝細胞功能與代謝平衡、增強肝臟乙醇代謝關鍵酶及抗氧化酶活性、抑制脂質過氧化反應、減少脂質沉積有關。
肝腎陰虛動物模型
肝腎陰虛證是臨床常見中醫證型,研究者開展了多種疾病肝腎陰虛證模型的建立和研究工作。
以慢性激怒應激法制造大鼠肝腎陰虛證模型,發現肝腎陰虛證大鼠促甲狀腺激素釋放激素分泌增加,垂體、血清促甲狀腺激素降低,血清游離甲狀腺素降低而反三碘甲狀腺原氨酸增高,加味一貫煎能夠影響模型大鼠下丘腦-垂體-甲狀腺軸,改善上述指標。樊蔚虹等進行了長期激怒法與化學藥物法、溫燥藥法所制造肝腎陰虛模型進行對比研究,發現長期激怒法大鼠體重增長緩慢,飲水量、尿量減少而體溫相對恒定,血漿cAMP下降,E2與睪酮(T)比值升高。研究者提出,長期激怒法所造模型無人為所致內分泌紊亂,更接近臨床實際,是肝腎陰虛證的最佳造模方法。
模擬高脂血癥及中醫肝腎陰虛證的病因,采用高脂飲食聯合長期激怒建立高脂血癥大鼠肝腎陰虛證動物模型。模型大鼠出現明顯消瘦、活動減少、豎毛少澤、食欲減少、弓背、扎堆等現象,血清總膽固醇、甘油三酯、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顯著升高,血漿cAMP含量升高、E2和E2/T比值顯著升高。研究者認為該模型大鼠表現出高脂血癥肝腎陰虛證的癥狀、體征,實驗室檢測指標符合臨床實際。
采用100% CCl4腹腔注射1次聯合長期激怒法建立急性肝損傷肝腎陰虛證病證結合大鼠模型,并從一般狀態、飲水量、進食量、游泳時間、肛溫、唾液酸堿度、體重減輕、肝臟系數、肝功能、肝臟形態、肝組織病理等方面對模型進行評價,發現該模型具有形體消瘦等陰虛證典型特征,同時具備肝損傷顯著、抗疲勞能力降低等肝的定位癥狀和虛損、尿液異常等腎的定位癥狀,研究者認為該模型是理想的肝腎陰虛證病證結合動物模型。采用左甲狀腺素鈉灌胃(150 μg/kg)聯合夾尾法情志刺激建立肝腎陰虛證候小鼠模型,模型小鼠出現體質量減輕、大便干硬、小便發黃、自主活動增加、易激惹、反應活躍、喜冷怕熱等虛熱癥狀。
利用晚期自發性高血壓大鼠(SHR),根據大鼠辨證方法學將四診信息轉化為具有同等意義的一般行為學指標,認為SHR大鼠午后肛溫較高、舌色偏紅、前爪抓握能力及肌力較差、學習記憶能力減退、血清T水平偏低及E2/T比值較高等特征基本符合肝腎陰虛證的表現,提出晚期SHR屬于肝腎陰虛證候。
采用腹腔注射化療藥順鉑(CDDP,3 mg/kg)建立卵巢功能早衰肝腎陰虛證小鼠模型,發現腹腔注射CDDP后小鼠體重減輕,進食、飲水均減少,尿量減少,體溫升高,血漿cAMP含量升高;血清E2和孕酮水平降低,促卵泡生成激素和黃體生成素水平升高,卵巢排卵功能明顯受到抑制。研究者認為模型小鼠生物學行為接近于臨床實際,內分泌功能和生化指標變化特征與臨床相似,是系統研究卵巢功能早衰肝腎陰虛證的適宜造模方法。
肝血虛證動物模型
血虛證動物模型多以化學藥物誘發溶血或減少血容量的方式建立,但現有研究均未談及臟腑定位,肝血虛證研究報告均為臨床研究,臟腑定位為肝的血虛證動物模型報道極少。
早在1981年開展了乙酰基苯肼(APH)誘導血虛動物模型的實驗研究,探討皮下注射與腹腔注射對模型大鼠溶血和自然恢復情況的影響,由此開創了化學藥物誘導血虛動物模型的實驗方法。近年來,研究者在化學藥物的選擇、給藥劑量和方式上開展實驗研究,采用APH/環磷酰胺(CTX)復合因素建立血虛證動物模型,采用CTX誘導血虛證,采用腹腔注射鹽酸苯肼建立了小鼠血虛證模型。復制APH誘導血虛證小鼠模型探討血虛證模型小鼠的證候物質基礎,發現模型小鼠呈現虛弱征象,脾臟代償性增大、胸腺明顯萎縮,血液紅細胞形態異常、正常紅細胞數量減少、白細胞代償性增多,骨髓成熟的環狀核細胞減少,血清皮質酮含量明顯升高;脾臟腫大、腎臟Epo基因代償性高表達以及繼發腎上腺皮質功能虛性亢奮是該證候最突出的特征。
采用較長時間放血與饑餓相結合的方法建立了家兔血虛模型,通過血液流變學和微循環、心鈉素等指標結合補血中藥療效判定,該模型是一種簡便、客觀、定量、可重復的血虛證模型。采用3.5 Gy60Co源γ射線全身一次性照射制備小鼠血虛證模型,以骨髓集落培養計數粒細胞-巨噬細胞集落形成單位、紅細胞集落形成單位、爆裂型紅細胞集落形成單位、混合集落形成單位作為血虛證模型小鼠療效評價指標。
肝切除聯合睡眠剝奪建立的肝血虛失眠模型,模型大鼠表現為精神萎靡,易受驚,活動量少,目光呆滯,雙目、口唇呈蒼白色,皮毛重度枯槁蓬亂、呈黃色,爪甲粗糙,抓取時無力反抗;中樞神經系統神經遞質異常,下丘腦、腦干內5-羥色胺和γ-氨基丁酸含量降低,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和谷氨酸含量升高。采用乳鼠皮下注射左旋谷氨酸單鈉聯合70%肝臟切除建立肝腎精血虧虛大鼠,模型大鼠肝再生度、肝細胞分裂指數、肝重/體重比值、骨髓有核細胞增生度、外周血紅細胞計數和血紅蛋白均顯著下降,給予左歸丸補益肝腎精血則上述指標顯著改善,研究結果表明肝再生能力可作為觀察肝腎精血虧虛證的客觀化指標。
陽虛證動物模型
明代及金元時期多有醫家認為肝無氣虛、陽虛之證,但早在《靈樞·本神》有云:“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肝氣虛證與情志密切關聯。氣屬陽,肝氣虧虛、虛損嚴重則進展為肝陽虛。肝氣虛是指肝氣升發之力不足,溫煦、調暢之力下降所引起的一系列證候表現,而肝陽虛則是在肝氣虛的病理基礎上發生肝陽漸衰之證,歷代醫典中已收錄并闡述其證候表現及治法。然而,受丹溪學派影響,宋金元時期之后醫家鮮少提及肝氣虛、肝陽虛,并提出“肝常有余”、“肝無補法”等說法。直至清代、近代,補肝法重新涵蓋補肝氣、補肝陽,張錫純在醫案中明確記載肝氣虛證,提出“補肝氣非黃芪不能”的觀點。
肝陽虛證、氣虛證動物模型研究極少,僅見聯合應用利血平注射液腹腔注射與氫化可的松注射液肌肉注射建立肝腎陽虛型抑郁大鼠模型,觀測大鼠體重、攝食量、飲水量、抓力、敞箱水平穿越數和垂直運動次數、腋溫等,以體重、糖水攝入量、血清cAMP含量、cAMP/cGMP比值等作為肝腎陽虛證量化指標。采用圖像處理軟件選取爪、尾照片特定區域提取色度R、G、B,根據公式r=R/(R+G+B)計算r值以進行計量化辨證,評估模型大鼠陽熱、氣虛、陰虛和血虛程度。研究者依據利血平藥性為寒涼、歸肝經的理論探討,以及小鼠皮下注射后出現體重逐漸減輕、活動減少、畏寒、拱背、便溏等陽虛癥狀的研究報告,提出利用利血平所制作的動物模型屬肝陽虛。
綜上所述,肝虛證動物模型構建和研究工作均有待進一步推進和完善。內經描述了五臟之中肝的位置、大小,與現代解剖學之肝臟基本一致,而肝體、肝用之說則反映了氣、血、陰、陽等物質基礎是發揮生理功能的載體。因此,借助現代生物醫藥研究技術構建中醫證候動物模型,以解剖學肝臟作為肝藏象物質基礎研究的切入點,闡釋氣、血、陰、陽等物質基礎的生物學本質及其承載“肝用”的科學內涵,對于推動中醫藥現代化進程具有積極意義。
Source: 中西醫結合肝病雜志. 2024, 34 (04);肝虛證動物模型構建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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